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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露珠的生活

1998-05-27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晚春初夏“单衣试酒”的节气,使人在庸常中猛然意识到,快要过“六一”儿童节了。媒体的目光也一年一度地将他们金贵的镜头聚焦于孩子们,以及与儿童有关的行业。“我怎么觉得像是我在过‘六一’儿童节呀!”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所搞儿童与媒介研究的卜卫不无玩笑地对记者说。人们在高速运转的生活节奏中,平时无暇关注孩子们的问题,因此,一年一度的孩子们的节日也就显得格外宝贵。作为《时代文学》专刊的记者,关心的是当下儿童文学的状况及其拓展。为此,记者对有关的作家、批评家、出版家进行了采访。

记者首先与曹文轩通了电话。曹文轩至少有三个社会角色:北京大学的教授、研究当代文学的学者、儿童文学作家。大概也正是由于多重社会身份,他对记者关于“儿童文学现状”问题的采访,并未局限于问题自身,而是将“儿童文学”置于文学总体之中加以考察。他说:“这些年作家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咀嚼庸常的现实上。此风气已延续长达十余年,可以从所谓的‘新写实主义’开始。我不否定写庸常的现实,但作家都如此,则是一种不正常的格局。花瓶与痰盂都是现实,既然有人只看到痰盂,我就应该格外注意花瓶。我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要回避美,而只以丑为现实。为什么一方面对于西方的‘以丑为美’感兴趣,一方面对于西方的钢琴,对于西方的《泰坦尼克》这些美的东西也感兴趣?美,怎么是矫情?我们总是过于看到思想的力量,而很少看到美的力量。二者至少应该相等。‘思想’在经历了一段时间之后,不过是一个见解,而美则是永恒的。‘新写实’就是只看到思想的力量。近日我看《北京文学》时,发现有的作家不写人性恶,而是写人性的下作,写其无耻的一面。这种现实主义其实是一种庸俗的现实主义。这些当然不止是儿童文学的问题,而是整个文学的问题。当然,儿童文学归根到底是文学。”曹文轩认为,还有一个误区是给儿童文学的定义:给小孩儿带来快乐的文学。“快乐”应该说是“快感”,包括喜剧的快感与悲剧的快感。后者更为重要。西方儿童文学自安徒生以来,主要是悲剧的快感,而我们的定义,则把这种审美的快感变成轻浮的嬉笑。

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社长海飞在“六一”前夕格外忙碌,但他仍然准时发来了笔谈的传真。他当然很清楚,他所代表的不仅是一家出版社,而且是出版界的声音。他的笔谈,似乎是在对儿童文学出版做系统总结:“长期以来,一直存在着‘四老’现象。一是靠‘老祖宗’,二是靠‘老外’,三是靠‘老作家’,四是靠‘老面孔’。古典文学名著、外国文学名著及老一辈名家的作品,一出再出,重复不已。一经出版,开本、版式、装帧、封面几十年不变。这种现象,使我国的儿童文学读物的出版缺少活力。在江总书记提出抓好文艺‘三大件’以来,这一领域的发展进入了一个较为繁荣的时期。如以《男生贾里》为代表的反映中小学生生活的校园小说,以《花季·雨季》为代表的青少年自画青春小说,以‘金犀牛丛书’为代表的成人作家儿童小说,以‘天狼星丛书’为代表的科幻小说等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今后,要想取得质的飞跃,只有变靠‘四老’为‘四新’,即抓儿童文学新作的原创,抓国外一流儿童文学新作的引进;让我国的小读者与国外的小读者处在同一阅读线上;抓儿童文学创作新军的建设;推出儿童文学的新面孔和新的标志性读物,加快与国际少儿出版的接轨。”

研究儿童文学的学者、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汤锐,在与记者的对话中,则着重指出了“由青少年自己创作作品的这一新的动向所具有的意义”。她说:“继深圳少女郁秀的长篇小说《花季·雨季》之后,‘自画青春’长篇小说丛书9种以及类似的作品,一经问世,就以其无可比拟的鲜活的真实生活气息征服了年青的读者。过去由资深儿童文学作家创作的作品总多少游离于真实的少儿生活之外,况且在格调上总会带有成年人的沉郁,四平八稳、居高临下、不自觉地教训和粉饰生活,这在青少年自己的作品中是看不到的。他们尽管有偏激和不成熟,但却绝对真实地反映了少年人的‘现在时’的生活状态和心绪,对于传统的成年人‘过去时’的儿童文学创作是一种有力的冲击。”她认为:“当代儿童文学作家应该从对比中获得重要的启迪。”

另一位儿童文学作家,现任作家出版社副社长的白冰,有着与汤锐极为相似的意见。对于汤锐提出的文学现象,白冰说这些小作家“本身就在生活之中,带着露珠似的生活,因而能写出鲜亮的作品,这一点是目前很多作家做不到的”。当然,这个命题并不是意味着儿童文学作家要让位于小作家,而是要从中“获得重要的启迪”(汤锐语)。因此,白冰说:“如何准确地把握现在儿童的心理,是重要的命题。譬如秦文君由于与孩子们始终保持有密切的接触,因此,她能够写出真实表现孩子生活而又对时代具有极强穿透力的作品。”同时,白冰认为:“不仅仅是个生活的问题,还有根本观念的问题。中国大致有三种儿童文学观,一是以长者为本位的传统文学观,根本否认儿童的独立性;二是以儿童为本位的封闭儿童观,只承认儿童独立的价值,却忽视其现在的状态;三是开放的儿童文学观,不仅承认儿童的独立人格,而且同时注意民族文化对于儿童的塑造,承认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的沟通,注意培养儿童对人的模式选择中的批判精神,注意培养健全的人类个体。除了观念的转变之外,还要注意适合这个时代孩子的阅读习惯。现在的孩子是卡通时代的孩子,如果不考虑这一点,儿童文学也许就要失去读者。相反,谁能拿出现在儿童喜欢的作品,谁就不仅得到儿童读者的喜爱,而且,他就指引了儿童文学发展的未来。”

在电脑蓝色的屏幕上整理完采访记录,记者似乎也进入了这一片儿童文学的艺术天地。儿童是未来,今天的种芽,就是明天的参天大树。我国国民的文化素质曾几经劫难,现在,我们正站在世纪之交时空的峰巅上,我们不能不珍惜“重塑国魂”的历史契机。而要有志于此,就要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地做起,譬如以上几位专家所谈的改变根本观念的问题、贴近少儿生活的问题、儿童文学的时代特点问题等,是不是应该引起人们的注意呢?回顾中国文学的童年时代,屈原曾精心培育的“兰花蕙草”,却终成一片“众芳污秽”;而我们,却完全可以将屈原当年“冀枝叶之峻茂兮”的理想变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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